小說：小城（1）

第一章你誰啊，天使？傻子。

有這么一座城，是許多人遺忘了它，也許是它邪惡的制度，或是它的陳舊。

我便居住在這座城，我生在這，死在這，恨在這，愛在這。

我叫吳塵。

塵埃的塵。

（回到故事）

母親翹起蘭花指，在臺上唱戲，許多人都聽得如癡如醉，我和幾個朋友玩著從山上剛捉來的蛐蛐兒，完全沒注意母親直瞪著我，母親的眼神并沒有影響自己的戲，我回頭，看著母親的臉，妝畫得不濃不淡，看起來很舒服，京劇就是不好，總哼哼唧唧老半天都擠不出一個字來。

戲落幕了，我從后門走進化妝室，只見母親摘去了耳環(huán)。

“阿塵。”

“恩，怎么了。”

“你聽了戲嗎？”

“沒，不好聽！”

母親不好回頭，只是干瞪眼，鏡子里的反射，自然不是瞎子就看的出她在白眼。

“你啊，你看看，這座城，沒人能出去，都沒多大出息，出不了城，你媽媽我，就是成績好，才出城學(xué)戲，這城沒人會唱戲，除了我！”

“還有老一輩也會唱啊。”

“那是沒有定出城規(guī)矩前！”

“切，出城，有什么好炫耀的嗎？”

“死孩子，你不學(xué)學(xué)我！”

“我不會唱的，絕不。”

“你，明天就給我學(xué)戲！”

已是十年后。

我唱完戲，下臺卸妝，母親端來一碗雞湯：“阿塵，喝點雞湯，沒加糖。”

“我不餓，你自己喝吧。”

“你從小到大從來不聽我的話！”

“誰說沒有？你讓我學(xué)戲，我學(xué)了，你還要怎樣了！”

我已經(jīng)把妝容卸干凈了，點燃香煙。

母親搶過煙盒子，扔在地上，一頓狂踩。

“呵。”

“你抽煙，抽死你！要不要嗓子唱戲？”

“我就是不想唱，告訴你了，總是這么幾個人架個戲臺子，沒意思！”

“你就算得了肺癌，我也不會帶你出城治！”

“別咒我好不好！我命本來不短，被你說短就冤死了！”

“啪！”一記巴掌印在我的臉上。

“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不記得！你要我記得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的成人日。”

“那又如何，誰沒成年過？”

“我已經(jīng)十八了，你還這么管我嗎？”

“我管你一輩子！我是你媽！”

“我可以養(yǎng)活自己！”

“那你就滾開！”

“好！我就去收拾東西了！”

已經(jīng)是晚上，又碰上下雨，我拖著行李，猶如行尸走肉，緩慢的抬著步子，唱著曲子。

路人匆匆的趕回家，我卻極不協(xié)調(diào)的慢著離開家。

黑暗終于吞噬了所有的東西。

我倚靠在路燈旁，喝著酒。

“你會發(fā)光，只有你陪我……”

“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睡覺嗎……”

“你不理我啊……”

“呼呼……”

醒來時，我自己就睡在地上，有些人對我指指點點，我很滿足的舔舔唇，繼續(xù)給自己灌酒，人群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朝如同瘋子一般的我走來。

“你干嘛？”

“別出丑了，你好歹也是城里的明星！”

“我不是明星，我是被媽媽趕出來的人。”

“你去我家吧，擋一晚。”

“我去，你誰啊，次奧。”

“天使！”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