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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她總是踮起腳尖在自己家門口那棵挺拔的香樟樹下不停地張望著,不論春夏秋冬。歲月早已無情地在她黝黑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痕跡,兩鬢的白發(fā)悄悄生長出來,但她的眼中卻始終閃爍著執(zhí)著光芒。常常使人感受到一種堅定的力量。

她就是我的奶奶,一個堅強的女人。

我的童年生活是與爺爺奶奶一起在貴州省凱里市郊度過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難得回一趟家。在我五歲的時候,爺爺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們。我最親近的人便是我的奶奶,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

爺爺走后的那些日子,奶奶的臉上不再有笑容,臉上常常只有漠然的表情,但卻不顯得悲傷。她還是如往常一樣洗衣做飯,細心地照顧好我。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不久我便步入了校園,開始了我的小學(xué)生活。每一次放學(xué)回家,老遠就能看見奶奶瘦小的身影。她總是佝僂著背,背對著陽光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又習(xí)慣性地把一本《三字經(jīng)》放在腿上,用手指輕輕地點著書本,嘴唇不停地翕動著,一字一句地念什么,神情活像一個剛?cè)雽W(xué)的學(xué)生在專心致志地讀書。

我總是在她背后輕輕地拍一下,她才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抹微笑,溫柔地說:“蕓蕓,你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地合上了剛才平放在她腿上的《三字經(jīng)》,“快進屋吧,飯菜都做好了。”一陣蕭瑟的秋風(fēng)拂過,奶奶的幾根白發(fā)在她額前飄零著,她的眼睛卻很明亮,閃爍著一種執(zhí)著美麗的光芒。我微微向她點了點頭,甩著細弱的胳膊飛進了屋中。

秋去春又回,奶奶應(yīng)在家門口的那棵香樟樹下不停地等待著我放學(xué)歸來,始終如一。對光輾轉(zhuǎn),不過多久就到了炎炎夏日。

夏天總是很悶熱,蟬總是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嘶啞卻又響亮的鳴叫。一放學(xué),我就頂著烈日快速地往家里趕。夏天的溫度和聒噪時常讓我覺得很煩悶,我皺著埋怨著這該死的天氣。

樹林間的蟬鳴聲愈來愈響亮,我在離家不遠的小徑上就依稀看見了奶奶的身影。她衣著白色的襯衫,淺灰色的中褲,腳下踩著一雙深藍色的拖鞋,安靜地站在家門口那棵香樟樹的樹陰里,又時不時地踮起腳尖向遠處不停的張望著。她雙手棒著一條毛巾和一杯水,好似捧著珍珠或都寶石一般,很珍貴的樣子。

我本不打算叫她,但她隱約發(fā)現(xiàn)了我,一瞬間臉上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然后一邊輕輕地喚著我的小名,一邊顫顫魏魏地朝我這邊小跑過來。無聲之中,她拿著毛巾小心翼翼地為我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又為我遞上一杯清涼的白開水,催促我趕緊喝完。在陽光的照射下,奶奶的額頭上布滿的細密的汗珠散發(fā)出星星點點的光。她的眼神里充滿微笑,像拂堤的楊柳,更像突然灑下的甘霖,撫平我心中的煩悶。

溪水流淌過的歲月總變得很長,就像一件事物經(jīng)歷過春夏秋冬的輪替總變得陳舊了,而奶奶的身影就在這時間的長流中越來越蒼老,但她的等待卻越來越堅定。

長大后,我離開了奶奶,來到上海與父母一起生活。而奶奶那個無論春夏秋冬一直守候在香樟樹下的身影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離開了我的視線。但卻逐年定格成為我心頭永遠的記憶,教會我怎樣關(guān)懷,怎樣生活得更加堅強、從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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